春雨贵如油,前进公社的春耕工作也轰轰烈烈展开。

    简青桐失血过多,又有明显的脑震荡症状,医生建议住院观察。

    简家人忙着在生产队上工,抽不出人手留医院里陪床,干脆把人托给护士照应,三天来面都没露一回。

    这么说倒也不全对,简家还是来了人的。

    简青桐靠在床头,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蹲凳子上狼吞虎咽的简青云,嫌弃地别开眼去,眼不见为净。

    “你咋又抢你姐的饭?她是病号,得补充营养。”

    护士推门进来,带来一股浓郁的中药味。

    雨后气温骤变,乍暖还寒的时候,不少人中了招,来看感冒发烧的病人多了不少。医院里随时煎着一锅板蓝根水,两分钱喝一碗,方便有效。

    护士新煎上一锅药汤,抽空过来查一眼病房,果不其然又遇上放学后来蹭病号饭的病人家属,没好气地说他两句。

    简青云把肥得流油的大肉片挑拣干净,又狠狠扒拉两口浸着油水的炖白菜,嘴里撑得鼓鼓的,翻着白眼回嘴:

    “她就一丫头片子赔钱货,有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了,吃啥吃!”

    口气理所当然又满是鄙夷,显然是常年说惯了的,或者听人说惯了的。

    护士顾不上感同身受同仇敌忾,先受不了地瞪他:

    “嘴里有东西不要说话,喷得哪都是。”

    简青桐默默看向窗外,本就不怎么旺盛的食欲更加萎靡。

    真的,太不讲究了,饿死鬼投胎似的。

    明明现在的生活很和平,甚至称得上安逸,又没丧尸追,吃个饭而已,何必搞成这样,故意恶心人吗?

    简青云被说了也不在意,龇牙一笑,又端起饭缸子唏哩呼噜划拉两大口菜,饭缸便见了底。

    他故意吧唧着嘴发出明显的咀嚼声,抓起二合面的大馒头掰开往饭缸子里头抹一圈,蘸满深色的菜汤,抬手一抹嘴,吸一下没抹净的鼻涕,头也不回地跑走。

    “哎呀脏死了,这孩子咋这埋汰。”

    护士瞅见他乌黑油亮起毛边的袖口,描过的眉毛皱得更紧。

    再看一眼只剩下两三片白菜帮子的空饭缸,叹口气拾起来说:

    “我再给你打份饭去吧。”